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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弦回到揽月阁,却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
空无一人的揽月阁,连映月都不见踪迹。
她将背后的人间客放在原位,试探地叫了一声,“姜毓……”
没有得到回应。
空荡荡的大厅她的声响被无限放大,空灵的回音击打着她的脑海,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
“姜毓!”风弦站在床榻边,浓重的异香还在揽月阁的各个角落,却不见姜毓的身影!
去质子殿!
风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对,姜毓没准会在那里。
她找出角落的油纸伞,不顾越下越大的雨滴,埋头衝进雨幕。
刚走入宫道,就见柳絮哭着和柳霄走进东宫主殿。
风弦正好与她们碰上。
柳霄见状赶忙挡在柳絮身前,“少傅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病就治好了?”
柳絮哭着推开柳霄,扎进风弦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出的话让风弦脑中一懵。
“风弦,姜毓她在圣君那里,听母上说圣君准备要处死姜毓,这可怎么办啊——”
柳霄抿起唇,其实母上早就厌倦了姜毓,这次处死也是她一手纵容的,怕是告诉风弦也无济于事。
风弦心中突然,“她去了多久了?”
柳絮哭着说着,“从你走后便被遣去了,都过了五日有余了……”
五日,这么久了。
风弦刚想将她暂时安置在揽月阁,先去找曲娆去圣君宫中探听情况,就见怜谷带着一群人走来。
“殿下已经回来了。”怜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有对身边的宫人道,“怎得让二皇女殿下哭得这样伤心!还不赶紧扶她进去!”
宫人将柳絮从风弦怀里拉出,搀扶进东宫主殿。
风弦嗅见雨中有淡淡的异香和血腥味参杂在一起。
柳霄看向怜谷,“怜谷,母上派你把姜毓送回来吗?”
她好像看见怜谷身后的宫人手上好像推着一个板车。
怜谷恭敬地朝她行礼,“是呢太女殿下,陛下说了,定要在殿下回来之前送到,结果还是奴晚了一步。”
她看向风弦,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样子,“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姜毓在哪?”风弦扫了她身后的宫人一眼,并未看见姜毓的身影。
怜谷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她身后的宫人将身后的板车快速推到揽月阁中,在空旷的庭院里侧倒出一块破布似的东西。
风弦心中已有答案,眼前一黑差点踉跄跌倒。
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正是姜毓。
她已成了不会呼吸的冰冷的尸体。
在自己面前。
风弦上前抱起姜毓,她身上的异香还是淡淡地围绕在周围,像是徒劳地期盼留下些什么。
“哦对了,姜毓死前还说想要见见你,却得知你在外未归,硬是吞了毒酒撑了四日。”怜谷带着冰冷的笑意补充道,“那四日日夜承受钻心剜骨之疼,真亏她熬得住,啧啧可惜……”
“也不愧是巫蛊之源。”怜谷说着就转身向柳霄告辞,先走一步。
风弦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她怀里已经没有温度的姜毓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混着雨水晕染在衣服上,她手中紧紧攥着什么。
风弦感觉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巨大的悲伤一下子席卷而来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自己明明答应了姜毓要带她走出大梁回苍梧山看看的。
怎么,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是怪自己……怪自己来得太晚了吗……
雨在下,一刻不停地下。
姜毓身上的伤口被雨水化开,也染上了风弦素白的衣物。
柳霄命怀玉取来伞,撑着纸伞走到风弦身边,“人死不得复生,节哀。”
风弦眼神空洞,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嘴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柳霄凑过去听——
“她只有十二岁……她只有十二岁……”
柳霄垂下眼眸,心里也跟着发酸。
风弦之前提到过,如意死时也是十二岁。
风弦不许任何人抢走怀里的姜毓,抱着她的尸身不肯撒手,不断地抚着姜毓惨白的小脸。
会想起之前还因为她一点小请求斥责她不懂事,这点愧疚在此时被放大无数倍。
自己当时为什么不答应她!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早点回来,回到她身边!
“你不是说你父君最喜欢鹤望兰吗?现下该是开花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风弦话中带着浓重的苦音,抱起姜毓的身子往质子殿走。
柳霄刚想命怀玉遣人帮她撑伞,便听她冷冷道,“你不必跟着。”
柳霄自知劝不回风弦,听到身后东宫主殿传来柳絮断断续续的哭声,隻得先回去稳住柳絮。
不知是不是在雨中前行的缘故,风弦走在宫道上,像是走不到尽头。
天色渐晚,靠近冷宫的宫道并不设灯。
这段没有光的路,风弦只能自己走。
“到了。”风弦跨过破败的门槛,质子殿已杂草满地。
她从质子殿找来只剩下一点的蜡烛点在亭廊上,可不过须臾又被风雨吹灭。
“算了,这烛灯点着烟也呛人,你之前是最不喜的。”
风弦扯下衣角稍微干净些的布料,上面浸满了雨水,她将姜毓身上的血迹一丝不苟地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