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道就很快活了么?」
少商一待:「啊,她还是,还是嫁了…」若说叔父程止是个大猪蹄子,这皇甫仪就是猪脚毛!昨夜说的那么真诚可怜,口口声声『那孤女不及未婚妻万一』,结果转头就娶了她?!
桑氏见侄女几有炸毛之势,笑道:「你别急,信叔母一句,戚氏嫁了过去,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这些年,她过的怕是比囚室中的犯人强不了多少。」
少商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桑氏继续道:「皇甫仪漏下的,是其母荼夫人。」
少商啧了一声。得了,白莲小三恶毒婆母都齐了,幸亏叔母逃的利索,不然现在哪能和叔父一天到晚的发狗粮,全然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这荼夫人怎么了,不是说后来皇甫家的孤寡老幼都由您照看么,吃您的用您的,还敢在您跟前拿捏什么呀?」
桑氏笑道:「她倒没吃我的用我的。因为皇甫伯父早年亡故后,她就改嫁了,其时皇甫仪还不足五岁。不过嘛…她两回改嫁都不如意…」
「改嫁两回?!」少商莫名生出一股艳羡,「荼夫人蛮有本事的嘛。」
桑氏哼了一声,道:「荼夫人甚是貌美,自有不俗的心气。可惜了,连嫁三回都未能如愿。皇甫伯父有才学能耐,可惜早早过世。第二位夫婿庸碌无为,荼夫人愤而绝婚。待她对第三位夫婿的前程也死心时,才知道自己与前夫之子已声名鹊起。彼时皇甫仪才十四岁,于是她赶忙回来摆太夫人的架子了!」
少商顿时心生鄙夷。
桑氏又道:「皇甫仪年幼时,荼夫人忙着自奔前程,连看都没来看过几次。皇甫仪出息了,那么多仰慕他的高门淑女都抢着来恭维奉承,她可不是乐的很!」
「叔母,这荼夫人是不是为难过你?」少商寻思起来。
桑氏冷哼道:「为难我就罢了,我从来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什么『我儿才貌过人,你要惜福』,什么『当年定亲也太仓促了,婚事有关终身,我看还要从长计议』……哼,有本事去找皇甫家的族老来退亲好了,我还少受七年罪呢。她也就能为难为难家母罢了!」
「后来皇甫家败了呢?」少商充满了幸灾乐祸,「她是不是一溜烟跑了!」
桑氏十分嘉许的看了眼女孩:「不但跑了,还撇的清呢!她躲在夫家不敢出来,刺史着人上门去问,她就急慌慌的扯着与后夫生的两个儿子,道『吾独生此二子』!」
「就这样,后来皇甫夫子东山再起,她还好意思再出来?」这般脸皮的厚度,少商不知是该佩服还是唾弃了。
「人家说了,她有苦衷!」桑氏讽刺道,「稍待局势缓和,她就迫不及待的拿戚氏来压我,一天到晚在我跟前说戚氏多么温柔卑弱,照顾皇甫仪多么周到,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后来,呵呵,皇甫仪终于成全了她们。让她们二人真成了婆媳…」说着,她笑出声来,「这里我要替皇甫仪说一句,做的好!」
少商洩气道:「荼夫人哪里是真喜欢戚氏,她不过是拿戚氏来断绝夫子和叔母您的婚约,等着以后再找更好的新妇呢!」
桑氏淡淡一笑,一针见血道:「你不知道。荼夫人这种人,永远不会满意任何一个新妇的,若是可以,她恨不能自己嫁给她那前程远大的儿子呢!」
少商险些呛着口水,又惊又笑,上前抱着桑氏的胳膊,用脸蛋揉着柔软的细布袖子。她就喜欢这种又刻薄又直白的讥讽!
桑氏抚其面庞,柔声道:「你相信叔母。皇甫仪娶了戚氏,是对戚氏最大的惩罚。他辞官归隐,则是对其母最大的惩罚。其实后来,他什么都明白了,只是说也无用了……」
少商兴味道:「叔母倒想得开,什么都放下了吧。」
桑氏笑了笑,侧首回忆起来:「当初和皇甫仪退了亲,要说不伤心是骗人的,我本已无心再嫁,可父母兄姊每日长吁短叹,动辄哭天抹泪的,我就想还不如嫁了算了。」
不过她不是自暴自弃的性子,就算要嫁人也要好好嫁,做不到恩爱缱绻,至少要互敬有礼,「其实吧,当时我虽误了花期,名声也不大好,但仗着父兄家世也不是没人要。山上那个性情温厚和善的未婚仕子中,我最后挑中了你叔父,一来嘛,他时常偷偷瞧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二来嘛……」
她笑倒在案几上,「不是我自夸,整座白鹿山,算上山下的两座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叔父更俊秀美貌的年轻公子了!」
「叔母,你这样以貌取人好吗?」少商也想笑,却板着小脸。
桑氏掩袖笑道:「所以我已不恨皇甫仪嫌弃我容貌了呀!对着你叔父的脸,哪怕之前两人不熟,日子也能好好的过下去。」
看对面女孩板脸瞪眼,她欢乐了半晌,才道,「好吧,我不笑了……嗯,刚成亲那阵,我和你叔父都束手束脚的,不知该如何相处。他当时想的是,我嫁他后,吃穿用度都不如娘家的好,未免对不住我。我想的是要尽力帮衬你叔父,做好程家妇,谁知后来…后来…」
桑氏微微而笑,神回往日,在少商的追问下只好继续道,「有一日,你叔父看天高气爽,就领我去踏青野游。他不知该和我说什么,就拉着我漫山遍野的跑,我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他以山中野花编了一个大大的花环,戴在我头上,谁知那花环编太大了,一下就滑到我脖子上,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他脸红好像做错事的稚子般。那时我便想,能嫁给他,真是太好了。我要跟你叔父好好过下去!」
少商心中替叔父叔母高兴,嘴上却道:「是呀。自那以后,你们一有空就到处踏青玩耍!我听老程夫人说过的!」有时这俩货还要拉上老程县令阖家一道郊游野餐。
桑氏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不无惋惜的叹道:「唉,我和皇甫仪一道长大,其实细想,我们颇为相似。我不爱抚琴,爱吹箫,偏他也爱吹箫,我只好耐着不喜去学琴。后来嫁了你叔父,他倒爱抚琴。我们一道研读新得的曲谱,閒了就合奏一曲。老大人曾说,这才叫姻缘呢,何必迁就来迁就去的。」
将少商揽在怀中,轻轻抚摸她柔顺乌黑的发顶,桑氏对她道:「皇甫仪不是坏人,只是……」她怅然道,「只是没弄明白。」
少商其实不是很懂,勉强点点头。
两日后,程府众人用过晚膳,程娓照例去读书,双胞胎被赶去早早睡觉,只剩下程止夫妇和楼垚少商在庭院閒聊。少商见月色皎然如玉,便央求叔父叔母合奏一曲。
程止一面调试琴弦,一面豪气道:「成!今夜就让你们饱个耳福!当初我苦练这支曲子足有两个月,才博了你叔母一笑的!」
桑氏眨眨眼,笑而不语。
程止起手一拨,声如转珠清亮,桑氏柔和的萧声随即跟上。少商听出这叔父叔母常爱合奏的一曲《郑风出其东门》,当即心领神会,莞尔一笑。
曲述情声,悠扬婉然。桑氏吹着萧,心思回转。
她自小主意笃定,但无人知道,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要的是怎样的感情。是不是当初只要皇甫仪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对她软玉温存她就满足了?
直到程止向她弹起这支曲子,她才明白:她可以吃苦受罪,可以忍受冷言冷语,但她要的是如诗中那样专一不二的情意。
桑夫人侧脸去看丈夫,满眼都是深挚的情意——谢谢你,在我自己都已经放弃的时候,给了我最想要的。
少商看去,只觉桑夫人望向程止的目光潋滟如波,其人更是面泛红晕,那股喜悦之意仿佛要溢出周遭,平凡的面庞被这一映,竟然容色照人了。少商暗道,真该叫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