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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谢慈不急不忙的将手指伸进了芙蕖的袖中,果然,还有几张叶子牌,他用手指夹出来,下一刻,沉重的棺盖被向后面移开。

外面的光泄了进来。

谢慈与芙蕖互相拥着,紧闭双眼。

守在棺材外的人见里面动静全无,才渐渐放下了警惕,靠上前观察。

谢慈眼睛蓦地张开。

纸牌带起一道狭窄锐利的风。

“啊——”

惨烈的尖叫声中,谢慈的匕首架在来人的颈上,也终于看清了背后人的庐山真面目。

——“静慧住持?”

谢慈方才出手的纸牌划破的是静慧住持的双眼,血从她的指缝间流下,瞎是一定瞎了。

不过这实在出乎谢慈的意料。

竟然是静慧。

一开始也只是猜测对方是身手稀疏平常的普通人,否则没必要余外借助花里胡哨的手段,而自己一直躲在阴沟里不敢露面。

谢慈勉力维持着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他下手越发的狠辣,不敢留情面。

他只惊讶了一瞬,却没有耽误手下的动作,单手制住静慧的肩膀,刀锋一拉一挑,彻底废了他四肢筋脉。谢慈再一松手,她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像翻了壳的乌龟,再也爬不起来了。

静慧身边带了只两个人,一个是他那位年纪稍大的师妹,一个是那位最年轻的女尼,阅袈。

老尼姑溜得快,谢慈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她掉头就跑,可第三步刚一迈出去,谢慈的匕首脱手,追着刺进了她的后心。

但偏了半寸,还不至于死。

在这种情况下,留个伤员牵制她比彻底根除更有用。

阅袈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一面照看着地上痛苦打滚的静慧,一面惦记着刚刚倒地的师叔。

谢慈盯着年轻无措的女尼,问:“你们还有多少人?”

阅袈摇头:“没……没有了。”

谢慈抬手一刀,劈在她的后颈上,阅袈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谢慈闭上眼,咽下喉口的血腥,背靠着棺椁滑坐了下来,对静慧道:“如果两时辰后,你还没死,那么恭喜你,得救了。”

静慧眼瞎了,手脚的筋脉断了,但是她耳朵是好用的,脑子也是清醒的。

谢慈的话等于是在告诉她,两个时辰内是她唯一可以自救的机会。

静慧猜测其中可能有陷阱,但以她如今的处境,难以再冷静的思虑更多了。

她趴在地上,似乎感觉到了周围陷入寂静,眼睛看不清东西,她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并未遭到阻拦。

于是她大胆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竹哨,长长短短地吹出了尖锐的曲调。

谢慈就靠坐在旁边,安静的盯着她,眼睛里如同盛了一池深水,盯久了令人觉得遍体生凉。

他正与自己身体里的老对手拉扯对峙,凤髓的发作可以让他痛苦,但无法消磨他的意志。

静慧用口哨声吹朋引伴,很快,外面脚步声响起,一行约有零散的几个人,急促的朝这边赶来。

谢慈撑着棺材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里面正在沉睡的芙蕖,动手将棺盖掩上。

片刻之后,站在他面前的,是四个身着黑衣蒙面的刺客。

谢慈尚且维持着冷静,倒是此四人看到清醒的谢慈,吓了一跳,齐齐停在了几步之外,踟蹰着不敢向前。

谢慈望着他们:“是谁?”

他们好像都是哑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接到了静慧住持传递的信号,以为是大功告成,人都死绝了,才过来的。不料却撞上一个活生生的谢慈。

这世上想要谢慈命的人太多了,但是追到空禅山上,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向他动手的人,一时半会实在是猜不到。

有这种废物一样的对手,令谢慈觉得的是他的人生之耻。

而一朝不慎,阴沟里翻船,栽在这些人的手上,更是此中之耻。

谢慈环顾此四人,一时竟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有话语权的掌事人。

乌合之众。

当这群乌合之众破罐子破摔,拔出佩刀,准备将谢慈了结于此的时候,其能为还是不容小觑的。

谢慈早前抛出去了匕首,现下背后拿出来一件东西,是一截森森白骨,刚才从棺材里那位大兄弟的腿上卸下来的。

谢慈抛出去的大腿骨,伴着风抽向其中两个人的头面。疼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上面带着腐肉的恶心。

谢慈夺刀抹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鲜血溅到他脸上的时候,身体里一直压抑着的凤髓,在触碰到如此浓烈血腥的时候,终于爆发了毒性,开始在谢慈的血脉中,一潮又一潮的涌动。

头脑开始不清醒了,眼前在一阵一阵发黑的同时,弥漫上了鲜红的血色。潜意识在驱使着他遵从本心做下决定——都得死!

这些不知好歹,不长眼的东西,通通都要死在他的面前。

而在他杀心骤起的那一瞬间,体内的所有气力好似退潮一般被抽走了。

谢慈手中所持的骨头当啷落地,他人后退了几步,后腰靠在了棺盖上。

他们再次举刀杀来的时候,谢慈听见了呼啸的风声,但是他垂着头,散了一半的头发,现在他唯一可以自救的方式,就是在这一瞬,趁着还有余力,爆出全身的内力,两败俱伤。

谢慈当机立断,决定舍了这一身二十几年的修为,可却迟迟没有等到来犯者的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很远,又好似很近,有人靠近了,带着一声轻微的叹息。

而正是这一声叹息,像是在谢慈的心里拨响了一根弦,弦音震颤着,嗡鸣着,令他放下了全身心的戒备,收起了正蓄势待发的狠绝。

──“吾儿。”

谢慈确定那不是幻听,他的所有戾气和怨恨都情愿化解在那一声叹息中。

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

谢慈慢慢的跪倒在地,神志也逐渐的下潜,到了没有知觉的地方,昏昏沉沉的做了一场梦。

梦到了二十年前的扬州别院,那空旷

安静的屋子里,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多了一个美貌妇人,握着他的手,教他在纸上写字,一笔一画写下了他的小字,照棠。

梦中,年幼的谢慈,但是成年的记忆,用那稚嫩的嗓音,回头问道:“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妇人头上的珠翠流转,温柔的笑着说:“天上有明月,应照我儿栖枝头。”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骤然间,耳边又响起与断尘大师初见的那句话──“你若不后悔活在这世上,你母亲自然也不会后悔将你带入这世间。”

为人子女,总难领会父母的深意,这好像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少有人能例外。

谢慈再次睁开眼时,依然身处在那冰冷的地下墓室中,眼前恢复了清明,他闻到了浅浅的药味,手掌心叠加的伤口已经被一层白色的细布裹着药包扎紧了。

他的面前放着一尊铜制的香炉,里面燃烧着不知名的香,闻着像草,有一种清凉的薄荷味。

静慧的眼睛,手和脚,也都被包扎了一层伤药。

阅袈被扶到一旁,仍旧沉在昏迷中。

而另一位年长的女尼,躺在她倒下的位置没有动过,但身上蒙了一层灰黑的布,盖住了脸。

她死了。

尽管谢慈那一刀有意偏了一寸,但她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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