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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农妇没想到远远看起来高高在上的风弦会亲自下田找她,她下意识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贵、贵人恕罪,老妇不曾远迎……”她不知道行礼的礼仪,说着就要直挺挺地跪下。
风弦好不容易托住她的手肘将她拉起,“老人家,我教导着两个孩子,在家骄纵,可否向您借三把镰刀教她们历练一番,以育惜衣有衣,惜食有食之念。”
老农妇被她的容貌惊得恍了神以为自己听错了,瞧见她谈吐不凡,站在岸上的柳絮和柳霄又是金枝玉叶的瓷娃娃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富人的孩子也要下田种地?
“您看,这天上乌云密布,一会怕是要下雨,两个孩子也能帮您一些小忙……这里有……”风弦说着就要拿出身侧的荷包想要给些报酬打消老农妇的顾虑,却不料荷包不知落在了哪里……
关键时候掉链子!
风弦面上笑意不减,取下头上的几支琉璃流苏首饰,放在她手心,“就当帮我一个忙。”
老农妇连忙推辞,“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贵人使不得,使不得……”
风弦用手握住她因收谷干裂开豁口的手,“您就收下,取来镰刀就好。”
老农妇拗不过她,又想起久久卧病在床的夫室和尚在襁褓的孙儿还是收下。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老妇这就去取来!”老农妇转身趟着水跑到农舍里拿出多余的镰刀。
风弦接了镰刀,道过谢回到岸边。
柳霄和怀玉正好也到了大树下。
风弦递给两人镰刀。
柳絮好奇地接过。
怀玉嫌弃地接过,并用手绢将沾满泥土的木柄擦干净后递给柳霄。
柳霄不以为然地接过。
风弦摆手让竺彩和怀玉退远一点。
竺彩看了看一脸天真的柳絮,向后退出几步。
怀玉又拦在柳霄面前了,“太女殿下淋雨病才刚好,你到底要她做什么?!”
风弦拿起镰刀,取出腰间早就缠好的几根多余的绸带,割断,给两人演示如何将宽大的衣摆束绑在腿上。
“今天穿的衣服不是短帮,拖泥带水的容易降低效率,弄脏了衣物。”
柳絮上前拿过绸带,照着样子给自己绑了两个歪七扭八的结。
风弦上前帮她调整一番,瞬间变得结实又美观。
怀玉从没为柳霄做过这些,他有些手忙脚乱。
柳霄拉了拉他的衣角,“怀玉,你去和竺彩坐在旁边就好,不必插手少傅的决断。”
“可是……”怀玉还想再说。
柳霄伸手将他推到竺彩身边,“好了,你现在就一句话都不要说,直到少傅带我们回到宫中!”
怀玉听罢隻好愤愤地站在竺彩身边。
柳霄今日穿着的衣裙不仅下摆宽大,衣袖也是广袖的样式。
风弦见状又抽出一段绸带,拉过她的手将衣袖拢上去固定好,露出两段藕节似的粉嫩手臂。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风弦拿出手上的镰刀。
“这是什么?”风弦发问。
柳霄率先回答,“镰,锲也,刈钩自关而西或谓之镰。是用来除草割稻的农具。”
柳絮没见过,认真地听着。
风弦肯定柳霄的答案,“对,镰是用来割稻的农具,那如何割稻呢?”
柳霄拿着锋利的镰刀犯了难。
柳絮蹲下身,尝试地拽住脚边的杂草用镰刀的内侧割掉,“镰两侧的刀刃都很锋利,用内侧隔断可以吗?”
风弦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但你的镰刀距离自己太近,稍有不慎就会割伤自己。”
她说着便走向水田,两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看好了,成熟的稻穗会下垂,要握住稻子的秆部,不要用力地拉拽,不然稻子会脱落到水田中,将稻子拢在一起后,用镰刀的内侧刃口对准禾杆,用力一拉,注意不要割到手……”
风弦边说一边演示了一遍,一把稻谷拦腰截下,沉甸甸的稻穗一点没落。
“好厉害!”柳絮兴衝衝地要上手。
她脱下鞋袜踩到水田中,被烈日晒得温热的水和着细腻的泥土陷入她白嫩的脚丫间。
温和中透着一股野性。
柳絮学着风弦的模样拽住稻谷割下,小手拢不起太多,截口也拉了几次镰刀导致不整齐,但她握着小小一丛稻穗笑得很开心。
柳霄脱去鞋袜,正要下水。
怀玉见状又要快步跑来。
柳霄见状硬生生将他瞪了回去。
她跳下稻田,软烂的泥土让她站不稳,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风弦伸手拉着她,带柳霄走到水田中心。
烈日下,一身素衣的风弦拿着镰刀,毫不嫌弃地带着她在浑浊的泥水中割稻。
两个孩子午膳没吃多少东西,干了一会就觉得腰酸背痛精疲力竭,柳絮拿着镰刀和割下来一小堆的稻谷坐在田垄上。
“啊——好累——”
柳霄硬撑着继续弯腰割稻,其实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她是长姐,自知得要给妹妹做好榜样。
风弦带着柳霄柳絮坐回大树下,怀玉赶紧从腰侧抽出干净的丝帛,为柳霄擦汗,拿出水壶倒在杯中给柳霄喝茶。
柳絮没多大讲究,坐着不舒服就想躺在倾斜的草地上。
但害怕被竺彩说,隻好看向风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