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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后不必再花大把的时间练琴,多听别人弹,听听韵律,把握节奏。”风弦本想自己手好全了之后再教导她,但念及不忍时间荒芜,“你还是太急,弹得快了。”
“是。”柳霄欣喜地点点头。
至少,有一方给出了她答案。
风弦无心收徒,也打定此生不收徒弟,这才会离了苍梧山。
风弦精通琴艺,却只能按照自己学习的方法把人按在模子里教,她知道自己不像伯琴,也不会成为下一个伯琴。
伯琴……是伯琴发现了风弦的潜力,将她带回了苍梧山。
造就了如今的绝代琴师。
风弦想着伯琴看向自己的眼里总带着压抑的激动。
柳霄灵气是有,但远不及当初的风弦。
想来,若是伯琴,也是不愿将柳霄收为徒弟亲自教导的。
“终于还是来了——”柔媚的声音又传来。
风弦看向门外。
揽月阁的庭院花团锦簇,特别是院内的海棠,深红压着粉嫩,在春光中开得热烈。
柳言又施施然站立在万花丛中,“本王可一直等着能找到世上的知音,若是在眼前,那岂不更是妙哉?”
风弦脸又冷了下来。
——
是夜。
果然是东宫,不同于在深宫中被抛弃的冷宫。
到处都亮着精致的宫灯,连树上都点着小巧如花的琉璃灯。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海棠花照亮了整棵树。
姜毓紧紧跟在风弦身边,不肯轻易走开。
嘉泽在一边催了好久可以就寝,姜毓到处找着理由赖在风弦身边。
“算了,你且随她去。”风弦挥手让他退下。
嘉泽捏紧了手中的东西,不甘地向后退去。
“已经很晚了,明日你不是还要跟着柳霄早起听学吗?”风弦依旧站在庭院中,站在海棠树下。
黄晕的灯光带着火红的花朵跳进她漂亮的凤眼中沉醉。
她在尧夏从有看过没开得这样好看的花。
“嘉泽手里拿着药。”姜毓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风弦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定是柳珹致使的!她就是为了让你难堪。”姜毓的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
风弦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没能将阿絮的身份换一个更大的条件,实在是可惜了。”
“她到底在顾及什么呢?其实她……”姜毓忽然噤了声。
“其实她原本可以直接杀了我。”风弦帮她补全,“但她没有,她的顾虑更多,所以其根源肯定也比阿絮的身份还要更深。”
姜毓努力地思考,可脑子里没有半点头绪,一片空白。
忽然感到一股柔缓的力量落在头顶,姜毓抬头髮现是风弦的手。
“先去睡吧,晚上想那么多会掉头髮。”风弦发现树影深处有些奇怪,风中传来的不再是轻灵的“簌簌”声,好像还带着金玉碰撞的声音。
“可是嘉泽……”
“没关系,他进不来。”风弦笃定地对她说。
“真的?”
风弦又望向了海棠花,点点头。
姜毓半信半疑地走进揽月阁。
她原本应该与柳霄同住主殿,该从揽月阁偏道走出去,但风弦没有说什么。
“出来。”风弦沙哑的声音在庭院回荡。
不多时,海棠树影中竟真走出一人。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镜月阁阁主足下轻点,两步便到了风弦面前。
阁主依旧带着一个掐着金丝的青铜面具,眼尾似乎上挑着。
风弦将视线放阁主的腰间,“你的玉佩发出了声响,虽然很弱,但我还是听到了。”
阁主发出的仍然是雌雄莫辨的声音,“风弦,不愧是你。”
“你胆子倒挺大,当真以为我会在那个时候来将你救下?”
“阁主现已知晓其中因果,想必救下我也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事。”
“呵,你倒是懂得玩弄人心。”阁主默认了风弦的话,“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离约定之期只有五日了。”
风弦不想与阁主的视线发生接触,也不愿再看海棠花。
红得太热烈,看久了刺得眼睛疼。
“师姐到底在哪,我说了我只有这样一个消息。”
“没关系,我已经拿到了你的代价。”阁主笑起来,言语间竟露出些孩童般的顽皮。
风弦想起那一缕头髮。
一缕头髮能有什么威胁?
风弦不愿再听阁主说那些威胁的话,她听得够多了,“难道这不也显得镜月阁的人办事不力,一个月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
“哼。”镜月阁阁主气音短促,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宫中这段时间会有大事发生,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看来我还有五天可以为所欲为。”风弦勾起唇角。
镜月阁阁主看着得瑟的风弦,冷冷道,“这一次,柳珹的剑可不会再迟疑,不论是谁。”
“为什么?”
“事关凤君。”镜月阁阁主今晚对她似乎格外宽容。
风弦原以为她不会答,她惊奇地看了阁主一眼。
满院的灯火都随着她的眼波流转在那一双凤眸中。
镜月阁阁主看着她一双眼,“风弦,你最好没骗我。”
风弦摊了摊手,轻松道,“绝无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