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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私塾?

那几个妇人眼神有些微妙,好在她们都不是没眼见的人,很快岔开话题,说起了其他事情。

苏慧兰也不在意,这几日源哥儿背书下了狠功夫,不论结果如何,就冲着源哥儿这股子勤奋劲儿,她都为他骄傲。

牛车慢悠悠走着,半个多时辰才到镇上。

在苏青云的引见下,梁源并苏慧兰见到了私塾的夫子,季先生。

季先生已是不惑之年,考上秀才后就没再考了,在镇上开了家私塾,性情严肃端方,对待学生要求十分严格。

苏青云道明来意,梁源上前行礼:“梁源见过夫子。”

季先生捋着长须,面无表情:“读过哪些书了?”

梁源如数道来。

季先生听完只“嗯”了一声,挑了三本书中的句子,提问梁源。

梁源沉着应对,思考时间不超过三秒。

这时季先生方面色微动,指了指手边一指厚的书:“你若能在一日内将这本书背出来,我便收下你。”

因梁源将三本书倒背如流而震惊的苏青云骤然回神,看了眼那本书的名字,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梁源却不假思索:“好!”

季先生颔首:“你且先回去,明日再来。”

言罢又将书交给梁源,一挥袖:“去吧。”

梁源双手接过书,再行一礼,和苏慧兰离开了私塾。

至于苏青云,他的休沐已结束,自然要继续读书。

路上苏慧兰满脸喜色,一口气买了两斤肉,捏了捏梁源的小脸:“源哥儿真给娘长脸,娘烧肉给你吃!”

梁源笑眯眯:“娘最好了。”

他二人依旧是坐牛车回去的。

这厢梁源刚下了牛车,一道黑影从旁边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梁源的胳膊。

“鲁婆子你快来!就是他!”薛春英扯着嗓子,“就是他被脏东西附了身!”

薛春英话音刚落,便有铃铛声响起。

身着灰袍,梳了个道士髻的婆子手持三清铃,信步走来,吊梢眼由上至下地打量梁源,一脸的高深莫测。

薛春英则按捺着兴奋,语气急切:“怎么样鲁婆子,他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了身?”

鲁婆子绕着梁源转了两圈,三清铃在他头顶摇了一摇。

声响愈烈,她高喝一声:“你是何方妖孽,附在这孩子身上?我奉三清祖师之名,限你一息之内滚出来,否则休要怪我手下无情!”

梁源:“???”

苏慧兰这时也明白过来,薛春英打得什么主意,立时怒火中烧,冲上前一把推开薛春英,把梁源塞到身后护着,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好你个薛春英,看我家源哥儿好了,你家的算计落了空,就在这儿胡诌八扯!”

鲁婆子是镇上有名的道婆,准头很足,平日里不少人找她看相、作法、算姻缘。

二房真是好不要脸,竟和鲁婆子勾结在在一处!

源哥儿可是要科举的,绝不能被鲁婆子扣上不干净的名声。

薛春英捂着胳膊诶呦叫唤,眼瞧着不少人听到动静围过来,一拍大腿:“慧兰你咋还打我,我可是为了你好。”

“之前源哥儿出生的时候看了那么多大夫,这些年你也一直没停下过给他寻医问药,可就是不见好,怎么一回来就好了,你就没细想么?”

薛春英指着鲁婆子,停了干嚎:“鲁婆子的本事大家可都知道,慧兰你别犟,让鲁婆子把源哥儿身上的脏东西赶跑了,日后你们娘俩儿好好过日子。”

鲁婆子一旁附和:“这位施主说得对,且你儿子身上的恶魂道行不浅,若再耽搁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啊。”

苏慧兰才不信,她是源哥儿的亲娘,若是其中有了什么变数,她还能不知道?

但是旁人不信啊。

这年头大多人迷信,最怕恶魂附身什么的,一听鲁婆子这般说,大家登时变了脸色,你一言我一句,劝说起苏慧兰。

“我就说,好好一个傻子,怎么烧了一场突然就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慧兰你就听你嫂子的劝,现在源哥儿吃点苦头,把那脏东西赶跑了不就好了。”

“慧兰你糊涂啊,现在这个可不是你儿子,赶紧让鲁婆子做个法,回头源哥儿就回来了。”

苏慧兰看着那几个絮絮叨叨的老妇人,正欲撸起袖子,骂她们一通,袖口被人轻轻拉了下。

她一低头,梁源冲她眨了眨眼。

苏慧兰不明所以,却打定了主意,不论怎样都要护住源哥儿,不能让薛春英的阴谋得逞。

却见梁源忽然上前一步,并起两指,指向鲁婆子。

嗓音稚嫩清亮,却气势凛然:“呔!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还打着本尊的名号!”

七嘴八舌的人陡然一静。

鲁婆子布满皱纹的面皮抽了抽:“真是了不得,原本本道不欲让你灰飞烟灭,现在”

她死死盯着梁源,冷笑一声。

同时奋力摇起三清铃,另一只手上下翻动,像是在作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梁源却无所畏惧,步步逼近,厉声道:“永德二十五年,你收了石彦宠妾五十两银子,说正妻所生的嫡子与石彦八字相克,还在符水里掺了毒,害得那嫡子无辜丧命。”

梁源缓声:“本尊说的,对与不对?”

众目睽睽之下,鲁婆子神色骤变。

她被石彦宠妾收买的事儿,压根没人知道,梁源一个小子,他是从哪得知的?

除非

鲁婆子双腿一软,啪叽跪在了地上,石头子儿硌得她膝盖生疼,却不敢呼一声痛。

她只一个劲儿地磕头,不知名液体流了一地,似乎都未察觉。

“祖师爷饶命!祖师爷饶命!”鲁婆子指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薛春英,“都是她,是她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说梁源被恶魂附身,还让我在符水里掺药,想要趁机害死这孩子,跟我没关系啊!”

人群中一片哗然。

“啥意思?慧兰家源哥儿没被附身?”

“继宗家的怎么这么坏,源哥儿才十来岁,怎么还想要他的命呢!”

“这祖师爷到源哥儿的身上,是不是意味着源哥儿福泽深厚啊?”

“肯定是,要不然祖师爷干嘛显灵呢。”

苏慧兰气得脑袋里嗡嗡响,三两步上前,一把薅住薛春英的头发,在她反应过来前,把她摁到了地上。

左右开弓,巴掌打得啪啪响。

“臭不要脸的,为了把你儿子过继给我,你还真什么脏的臭的招数都往外使啊!”

“薛春英你个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薛春英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下惨叫连连,好似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扯开了,叫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这样,当时公爹提出这主意的时候,她就不自告奋勇领了这差事。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时钱氏闻声而来,见姑嫂俩打成一团,或者说是苏慧兰单方面的暴打,脸色变了变,忙道:“你们还看什么,赶紧把人拉开!”

几个看戏的妇人上来把苏慧兰和薛春英分开,还趁机掐了薛春英一把,掐得她嗷嗷叫。

该死的薛春英,要不是她闹出这么个幺蛾子,说源哥儿被脏东西附身,她们刚才也不至于说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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