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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节

 

沈元汌张嘴欲言,话到嘴边又止。李敬思笑道:莫不是你还想拿了我的项上人头去平乱,而今便是我自己切下来给你,拿去也不够用了。≈ot;

沈元汌看他数眼,忽而长叹一声痛道:“罢了罢了,这大梁江山,也许是真要到头了。”

李敬思吓了一跳,看前头几个臣子已在丈远开外,又左右环顾别无他人,才压低嗓子道:“你我还在禁宫之内,沈大人非礼勿言。”

沈元汌一脸惨然,两声哼笑后,再没与李敬思说什么,一撩衣袖走在了前头。沈家不算诗书传家,也是几代识文断字过来的,而今倒要李敬思说非礼勿言。

李敬思瞧着人背影远去,半晌也是嗤着鼻子哼了声,摇摇脑袋往自己住处。春风一起,那块佩子在腰间晃荡的厉害。

壑园里逸白特意找了个午后空闲,亲自与薛凌传了一声,毕竟当初她与薛瞑去棱州并未瞒着逸白。现地方官死了,难免他担心有牵连。

薛凌捏着茶碗问丫鬟:“怎么今年的二月春出的这般早。”

逸白笑笑道:“是去年陈茶,今年开春连着几场雪,一月下旬还没过尽,天底下翻遍了也找不出新茶来。”

薛凌抓着杯子摇晃了一下手腕道:“难怪,就说味儿不对。”又喝了一口才道:≈ot;死了就死了,不必管他。

我当日去是个男子,见他多不过一个时辰,便是大街上打个照面,未必还能认出我来,还怕他说与沈元州知不成。≈ot;

逸白放下心来,恭维道:“姑娘行事周密,本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薛凌搁了茶碗,笑嘻嘻问:“怎么只有邹皎死了?不是说黄承誉也活不长么。”

逸白笑道:“本是要借着宫里那串珠子行事的,孰料黄家儿是个听劝的。如此活人倒比死人好用,不如容他些时候。”

“怎么个听劝法。”

逸白抿了抿嘴,略躬身道:“据传回来的消息,开青有近三千人誓死跟随黄承誉,今日已经动身撤往垣定,打算留一座空城给皇帝。”

他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薛凌亦是眼底别有风月,正要再问,底下人匆匆跑过来说是李敬思在外厅。

逸白转口,与薛凌笑道:“也算个稀客,是姑娘去迎,还是先将人请进来。”

李敬思常来壑园,决然算不上个稀客。薛凌起了身道:“我去瞧着就是。”

逸白称是先行退了,开青那边如何,两人心照不宣,根本无需多提。至于陶淮明日要被裂于街头的事儿,逸白一句话待过,薛凌恍然没听见。

等薛凌行至里厅处,李敬思已然在薛瞑陪同下走了进来。他在壑园向来自在,今日有些性急,更添放肆了些。

见着薛凌先问过好,又指了指薛瞑身上挂着的佩子道:“我送与你的东西,你倒见人就给。”

薛凌小跑两步上前,瞅了眼薛瞑方跟李敬思笑道:“我又挂不得,他和含焉都是我亲近之人,讨要一块还能不给啊。李大哥越发小气,送出去的东西还惦记挂在哪,总不是要再讨回去。”

薛瞑垂首不言,李敬思哈哈大笑,又嘲薛凌半句不让人。两人笑闹进了园里,奉茶之后,李敬思方说明来意。

原回去之后,他始终心有忐忑,几日前黄承誉还一副只求保命之态,今儿个就直接将去劝降的人头给割下来来了。

他瞧着薛凌道:“你看这是个什么理,难不成黄家人自认有把握可以杀进京来?”

薛凌噗嗤一声笑,说趣事一般嘟囔道:“你操心这事做什么,杀进来便杀进来,杀进来又如何。”又催着李敬思饮茶,讨好模样笑道:“你尝尝,他们说是今年新出的二月春。”

她一双眸子清亮,分不出在说真话还是假话。李敬思瞧了瞧薛凌,又僵硬着手去端茶,他学什么都快,但这品茶事实难一朝一夕。二月春三月春四月春,便是腊月春也喝不出个好来。

两口茶水下肚,李敬思犹疑道:“你莫不是真希望黄家打到京中来。”他有些心虚:“如此虽然你大仇得报,但当晚……万一他们知道了,你岂不……”

薛凌还是雀跃语气,不动声色替李敬思遮掩他的局促,咬着颗脆莲子大咧咧的谢着好意:“李大哥不必担忧我啦,他哪能打到京中来。”

肉眼可见,李敬思长出了一口气。他并非不在意薛凌,可这会哪顾得上薛凌啊。真个黄家打赢了,自己还有命在吗?

便是有命在,难不成还要回到明县去打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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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路岐

他在府上越想越是焦急,其忧心程度比之宫里头魏塱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大梁江山在,他才是个李大人。大梁江山亡了,他能落得个什么。

好在李大人的旧伤人尽皆知,隔三差五就得复发一次。府上丫鬟小厮见怪不怪,只问是招个大夫缓解一二啊,还是往壑园走一遭。

可见这些人还是忠心,没问李敬思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瞧瞧。当今皇帝正为战事焦头烂额,前任太医院首还等着被分尸,若李敬思再跟御医不清不楚,只怕不用等江山亡。

午膳用罢,李敬思即催着马车来了壑园,恰与逸白撞上。此番问过薛凌,见她一脸无谓,越发的怕薛凌是为了报薛家大仇,故意引黄承誉起兵。可他不能明说心中所想,只能以担忧薛凌为由旁敲侧击。

幸而薛凌一锤定音,说黄承誉打不到京中来。李敬思勉强冷静了些,笑道:“你怎知他打不到京中来,村头两狗儿打架还各有输赢,万一……”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拿狗比喻皇帝也是个掉脑袋的话,得亏这壑园里安生的紧,他只尴尬笑了笑,再没多说。

薛凌招手,让薛瞑取张舆图来。午后太阳渐斜,院里积雪已融进,草木被洗过一般干净,两日晴好,已见嫩芽冒了头。

薛瞑去里屋的功夫,又劝得两盏茶。待人回来,薛凌将舆图铺在桌上,手指点上去指着开青,脆生喊:“李大哥来瞧。”

李敬思不明所以,凑上去,两颗脑袋挨在一处,帘外莺啼燕啭,帘内如一对小儿女闲暇私话。那日曾和逸白说过的只守不攻,今日又原封不动传到了李敬思耳朵里。

为什么邹皎死了,黄承誉没死?原刚才与逸白,她是个明知故问。

苏凔脾性倔的很,龌龊事又经历的少,有些东西总不知如何开口。李敬思却是薛凌口中的过命交情,诸事百无禁忌。尤其是兵权格外要紧,皇城兵权更是要紧中的要紧,她万事都说的细。

“撤往垣定?”李敬思低声一句促问,抬头看薛凌道:“这不进反退是个什么道理。”

薛凌笑笑从头道来,连昭淑太后给了一挂黄翡手串都没遗漏,像模像样的跟李敬思道:“李大哥没瞧着,可好看了。七八颗鸽蛋大的黄翡,每颗里面……”她指了指天边日头:“住着个小太阳一样,光灿灿的。”

李敬思偏脸去瞧午后艳阳,黄翡他也见过几颗,却想象不出人将七八颗太阳挂在手腕间是个什么模样,只笑笑应和了句:“有那么好看。”

她竖起手,袖口滑落露出空荡荡的手腕在李敬思面前晃了晃,颇有些艳羡:“反正就是好看。”

李敬思对着黄家事心急如火,根本不想东拉西扯,赶忙指着舆图道:“你说他们今日已经撤往垣定,怎么上朝时还没人说起。”

薛凌收了手腕,嗤之以鼻道:“他们不知道啊。”话落又是一声笑,手指点道舆图上续着先前话头跟李敬思说起用兵之道。

李敬思少听得这些,且惊且奇。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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