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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着就到了。致庸和茂才唱着唱着,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致庸改词道:“大嫂所言极是,你虽然在那飞天自在王前为我等争得了一些时间,等那刘黑七刘寨主杀将回来,救了我等性命,只是这午时三刻快到,天不遂人愿刘黑七刘寨主不知人在何方,可叹也可叹!”人丛中刘小宝听见了,回头道:“爹,这戏里还有你呢!’’刘黑七笑道:“原来乔东家和这孙先生唱戏,竟是为了等我来救他们性命。小的们,给我上!

众人杀将上去,土匪猝不及防,稍作抵抗,一半人做了刀下之鬼,剩下的一半人作鸟兽散。过了一会儿,刘小宝又将匪首飞天自在王押了过来。

众人赶上前去为致庸等松绑。茂才仰天长啸,一行泪终于落了下来,然而仍旧闭着眼继续唱了一段:“听罢言来心欢畅,果然是刘寨主转还乡。客官休怪奴”这一次,叫好声则差点盖过云霄。

致庸大难不死,与刘黑七相见,忍不住双泪长流。但见刘黑七真投了太平军,心中又不觉大痛,与后者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他指责对方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言而无信,半道上不辞而别,投靠长毛,由小寇变成了大盗。刘黑七面对致庸的指责,不由哈哈大笑,随后正色道:“乔东家,庄子上有一句话,叫做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难道忘了?真是难以相信,乔东家如此聪明之人,竟然相信能够靠自己区区一番言语,让刘黑七放下平生之志,去做区区一贩茶的商人?”致庸闻言,微微一愣。刘黑七笑道:“乔东家不要生气,即使是我与乔东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仍然愿意交你这朋友!”致庸闷了半晌,深深看他:“南下投奔长毛军,是刘寨主多年来的夙愿,是吗?”刘黑七点头,大声说:“不错!”

致庸还要说话,忽听耳畔响起一阵越来越响亮的喧哗,接着一大群孤儿拥进中军帐,围住刘黑七,后者脸上马上现出慈父般的温情。注意到致庸疑问的眼光,刘黑七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我牺牲的太平军将士的遗孤,算是童子军,前几日清妖破城,他们被冲散了,今日所幸又把他们都找到了。”说着,他丢下致庸,去为这些孩子张罗吃饭、疗伤的事。致庸在旁边看着,渐渐地被他待这些孤儿的真情所感动,又不想多看下去,只得转身走出。

在一顶帐篷里,长栓等人正狼吞虎咽地吃饭。刘小宝看不惯长栓的吃相,而且和他也算是久别重逢的“老相识”了,忍不住笑道:“哎,慢点儿,刚刚下了杀人桩,别再噎住!”长栓一梗脖子:“你们都甭管我!我今儿以为自个儿已经死定了,魂儿早就飞走了,你不让我多吃点,多喝点儿,我这魂儿它就回不来!”

月亮带着清辉慢慢地升了上来。致庸和茂才巡视了一番茶船,安慰了受惊的船工和茶农,回到岸上。他仍然没有忘记刘黑七,虽然后者带人救了他的命,他却仍然认为,刘黑七所以走到这一步,是自己的责任。若不是他带刘黑七等人出山西,刘黑七就不会成了比老鸦山草寇更不可饶恕的长毛。纠正这个错误的惟一办法就是重新说服刘黑七,让他带自己的人跟自己回去。

他终于再次走进刘黑七帐中正色道:“刘寨主,天亮后我们的茶船起锚,你得跟我走!”刘黑七勃然变色,怒道:“乔东家,你想让刘黑七从太平军中离开?”致庸点头,直视着他。刘黑七又气又急,赶紧屏退左右,悄声道:“乔致庸,你给我住口!你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你立马就是个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引诱我做太平天国的叛徒,你是在替官兵做说客!”

致庸亦怒道:“你一定不能呆在这里,你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刘黑七大怒,拍案喝道:“乔致庸,你看看我现在,到这里尚不足百日,就升了队将,照这个趋势,过不了一年半载,我就是一支大军的统帅!”说着他兴奋地站起,指着案上的地图,道:“你瞧,这就是我从北方来到南方,献给太平军北方七省的兵要地志图,我都想过了,也许三年两载,我就会带着一支队伍,打过长江,挺进淮河,攻占开封府,北渡黄河,然后进军北京”

“刘黑七住口!你这是做梦?”致庸听得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刘黑七亦大怒:“你给我住嘴!什么做梦?这一回我们一定要推翻满清,打倒洋人,在全中国实行耕者有其田。我刘黑七说打到北京,就一定要打到北京,不然我死不瞑目!”致庸失望地看了他半晌,道:“刘寨主,也许我这会儿应当称你为刘将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打不到北京,永远也打不到北京!”

刘黑七“哐”地抽出腰刀,一刀砍在案上,吼道:“你说出个道理来,否则我的刀不是吃素的!”致庸冷笑一声:“你让我讲出道理,道理就在眼前,因为就连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山西商人,也不相信你们能打到北京!因为就在这武昌城下,我也没有看到自称要救万民于水火的你们对天下万民做了什么好事,相反却堵塞了商路,让万千商民流离死亡。得天下者要的是民心,弃天下者要的是民命,你们不得民心,却在要老百姓的命,怎么能打到北京?”“不,我们是义军!你是读过书的人,当然知道官逼民反的道理,民心是向着我们的!就说刚才,我们要是不来,那些孩子,还有你们,就会全部死掉!”刘黑七用刀指着致庸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致庸毫不畏惧地对着刀口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们堵塞商路,让万民失业,又有多少孩子成了孤儿,流离死亡?朝廷为了对付你们,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百姓勒索银子,以供军用,以致天下骚然,百业凋敝!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位名闻天下的人对我说,一片小小的茶叶当然不算什么,可它却预示着天下的兴亡。人们没有茶当然也能过日子,可是没有茶,天下万民就没有幸福安定、其乐融融的日子,你们把天下万民安定祥和的日子都毁了,还想让他们心向着”

致庸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刘黑七反而坐下来了,冷冷道:“乔东家,你是个读过书的人,却连民贵君轻的道理都不懂,朝廷并非因为有了太平天国才向百姓勒索,事实上是百姓不堪勒索才有了太平天国。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可你也不能说服我。我只问你一句话,万一两三年问,我刘黑七带兵打到了北京,你怎么办?你敢跟我打一个什么样的赌?”

致庸凝神想了半天,突然道:“刘将军,再说一遍,乔致庸不相信你能打进北京!你们根本就进不去!”刘黑七这次不怒反笑:“好啊,那我们就来打一个赌,我也不想跟你赌别的,我现在觉得你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你喝酒的工夫不错,我听说北京有好酒,等我有一天打进北京,你得请我喝酒!喝好酒!”致庸拍案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可你两三年内打不进北京,你跟我赌什么?”刘黑七微微一笑,带点苍凉道:“要是两三年内打不到北京,我恐怕就没什么和你赌了。因此我只能跟你赌命,两三年打不进北京,我就不要这条命了!”

致庸神色略变,向前执住他的手道:“不,你不要跟我赌命,如果两三年内你打不进北京,你就回山西,改恶从善,从头跟我南下贩茶!”刘黑七心中颇为感动,使劲与他握了握手,哈哈大笑道:“乔东家,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要是输了,我也不跟你南下贩茶,我还是跟你赌我这条命吧!”说着他抱出酒坛,斟了两大碗酒,带着点伤感道:“乔东家,今日作别,只怕日后即使相见,也已是沧海桑田,来,我们再喝一碗酒!”

致庸端起一碗酒,半晌含泪道:“刘兄,你把你自己误了,也把致庸误了,致庸此次若不能带你回山西,会难过一辈子的!

‘‘乔东家,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呢!瞧瞧,你都闹得我要掉眼泪了!罢了,你真的不知道我走上这条路,是遂了我一生的志愿吗?这会儿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觉得自个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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