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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4方动

 

黄昏,残阳似血。

许七安看见身前是颇为丰盛的佳肴,桌边坐着气质温婉的老妇人,一个年轻人,一个清秀女子,以及两个年岁各不相同的孩子。

他们是郑兴怀的家人我现在是以郑兴怀为第一视角,在回溯他的记忆有过一次共情的许七安,立刻产生明悟。

他静静听着郑兴怀训斥儿子。

郑兴怀有两个儿子,长子走了仕途,得益于郑兴怀的教导,官声极为不错,前途无量。

次子是个纨绔弟子,整天熬鹰斗狗,无所事事。

又因为郑兴怀家教甚严,这位次子不敢做欺男霸女之事,连纨绔子弟都做不好。

一事无成的废物。

今日,郑二公子在青楼喝酒,与一位军官起了衝突,被人家狠狠暴揍一顿。

郑兴怀呵斥次子,疾言厉色。

郑二公子不服气,委屈道:“爹,我只是去青楼而已,是那个匹夫主动挑事,非我惹事啊,我有什么错。”

是啊,逛青楼有什么错?许七安为郑二公子鸣不平。

“父亲,我想回娘家一趟,下个月便是我爹六十大寿。”

这时,儿媳妇开口说话。

郑兴怀还没开口,次子连连摆手,道:“你疯了?最近外头蛮子闹的凶,楚州城又离边关这么近,胡乱出城,半途遇到蛮族游骑怎么办?”

他脸上露出了惊恐,训斥不知死活的妻子。

郑兴怀怒道:“贪生怕死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

许七安看不见郑兴怀的脸色,但在共情状态下,他能体会到郑兴怀恨铁不成的愤怒。

他对这个次子既失望又无奈,隻觉得对方一无是处,连长子一根头髮都比不过。

这时,一个穿轻甲的汉子急惶惶的奔进内厅,他背着牛角弓,腰胯长刀,正是李瀚。

李瀚连声道:“大人,卫所的军队不知为何突然进城,大肆集结百姓,不知道要做什么。”

郑兴怀吃了一惊,有些茫然的追问道:“卫所军队集结百姓?在何处集结,是谁领军?”

集结百姓,大屠杀?许七安心里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然后听见李瀚说道:

“百姓被聚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领军的是都指挥使,护国公阙永修。他现在应该在南城那边。”

郑兴怀放下筷子,起身道:“备马,本官要是看看。通知朱先生,陪我一同前去。”

当即,郑兴怀带着府上的“客卿”,骑马奔向南城,沿途果然看见卫所士兵押解着百姓,组成队伍,不知要去往何处。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郑兴怀大喝製止。

披坚执锐的士兵们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郑兴怀又喝问了一遍,仍旧无人应答。

他心里涌起不祥预感,没有继续与底层士卒纠缠,猛的一抽马鞭,沿着街道向南城方向狂奔。

循着沿途的士卒,

郑兴怀很快抵达目的地,他看见了黑压压的人头,粗略估计,足有十几万人。  有市井百姓,有商贾,甚至还有衙门里的吏员,这群人被聚集在南城一个荒地上,摩肩擦踵。

数千名披坚执锐,或背硬弓,或挂军弩的士卒,把这群人团团包围。

郑兴怀目光一扫,锁定高居马背的都指挥使阙永修,以及他身边,十几位裹着黑袍的密探。

镇北王的密探郑兴怀眯了眯眼,沉声喝道:“护国公,你这是作甚。”

“郑布政使,你来的正好。”阙永修的独眼,冷冰冰的看来,道:“郑大人,蛮族屡屡入侵边关,烧杀劫掠,你知道这是为何?”

郑兴怀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皱着眉头:“这与你集结百姓有何关系?”

阙永修手里长枪指着十几万百姓,大笑道:

“当然有关系,身为大奉子民,自当为大奉边疆的安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奉国祚连绵抛头颅洒热血。郑布政使认为,本公说的可有道理?”

“莫名其妙”

郑兴怀正要呵斥,忽然看见阙永修一夹马腹,朝着百姓发起衝锋。

“噗!”

他长枪捅入一个百姓胸口,将他高高挑起,鲜血泼洒而出,枪尖上的男人痛苦挣扎几下后,四肢无力下垂。

场面瞬间大乱,周遭的百姓们惊叫起来,而更远处的百姓没有见到这血腥的一幕,兀自茫然。

郑兴怀目眦欲裂:“阙永修,你敢滥杀平民,你疯了吗?”

屠城要开始了许七安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他通过共情,深刻理解到此时郑兴怀的错愕和惊怒。

“郑大人别急,马上轮到你了。”阙永修抖手甩掉枪尖的尸体,大手一挥:“放箭!”

数千名甲士共同弯弓,对准集结起来的无辜百姓。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箭矢激射而出,密集如蝗虫,如暴雨。

每一根箭矢都会收走一条生命,一个个百姓中箭倒地,发出绝望的哭喊,生命宛如草芥。这其中包括老人和孩子。

侥幸躲过第一波箭雨的人开始逃离这里,但等待他们的是精锐士卒的屠刀,身为大奉的士卒,砍杀起大奉百姓毫不手软。

“救命,救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百姓们惊慌起来,吓的跪地求饶,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奉的军队要杀他们。为什么这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不去杀蛮子,而是将屠刀挥向他们。

屠刀落下,人倒地,鲜血溅射。

士卒们并不因为他们求饶和下跪,而有半分怜悯。

“混帐,你们在做什么?我是府学的学子,秀才功名,尔等屠戮无辜百姓,罪大恶极”

一位穿青色儒衫的读书人脸色发白,但勇敢的站了出来,站在百姓面前,大声呵斥士卒。

不远处,一名什长“锵”一声抽出佩刀,凶狠的捅进书生胸膛。

温热的鲜血沿着刀锋流淌,书生盯着他,死死盯着他

许七安感觉自己灵魂在颤抖,不知道是源于自身,还是郑兴怀,大概都有。

“杀光所有人,不留活口。”阙永修扬起长枪,大喝道。

不留活口,当然也包括在场的郑布政使。

数名密探抽出兵刃,气势汹汹的朝郑布政使杀来。

姓朱的客卿沉腰下胯,拳头燃起透明火焰般的气机,扭曲空气,豁然击出。

一位黑袍密探不退反进,五指宛如利爪,慑住呼啸而来的拳劲,猛的一撕,“呼”拳劲溃散成飓风。

“大人,快走。”

姓朱的客卿留下来断后,其余侍卫带着郑兴怀往郑府逃走。

马匹疾驰而去,郑兴怀最后回头,看见数千士卒弯弓劲射,箭矢洞穿百姓身躯;看见士卒挥舞佩刀,斩杀一位抱着孩子逃亡的母亲;看到阙永修高居马背,独眼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生命就像草芥。

畜生许七安听见了心声,分不清是自己的,是李妙真的,还是郑兴怀的。

沿途的士兵无视了他们,机械而麻木的重复着押解百姓的工作,将他们往指定地点驱赶。

郑兴怀知道这些百姓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几次命令侍卫营救,但侍卫们拒绝了,一路护送郑兴怀返回府邸。

“我去集结府上侍卫,你们速去通知夫人和少爷们,现在立刻出城,我们杀出去。”背着牛角弓的李瀚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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